这是一只仿五代越窑执壶。来自北京的一位颇有知名度的鉴定师之手。几年前,他拿到我面前,对这只执壶几番夸好。当时,我曾直言告诉他,这是一个现代仿品。他当时很不解,当我告诉他为什么是仿品,以及仿品的证据之后,他服气了。于是他说,送给您当培训的教具吧。见图片(8);
其实,有些藏品鉴定新老真假并不难。我在前几天的《我给雍正官窑斗彩团凤纹水丞做鉴定》(以下简称“雍正水丞”)中,讲过我的《四句口诀》鉴定法:“贼亮不对,不亮不对;釉面若乌涂,必定有缘故”。
我历来主张删繁就简的鉴定方法,即抓住牛鼻子鉴定。就是把鉴定的重点放在古陶瓷的釉面上,为什么要把重点放在釉面上?为什么釉面就是牛鼻子。我在“雍正水丞”鉴定里讲得比较详细了,这里不在赘述。用“四句口诀”鉴定法鉴定这件执壶,釉面不是贼亮,但也不够光亮。不具备“老器如新才是真”这个要点,既然“贼亮不对,不亮不对”。那么从这只执壶和釉光上,就可初步判断它不是老东西了,实际上已经把它否定了。用另外两句口诀“釉面若乌涂,必定有缘故”来鉴定这只执壶的釉面,明显带有“木纳”、“乌涂”、“朦胧”的特征。那么,这种“乌涂”,不洁净,无光泽,无亮度,到底是怎么造成的呢?如果是污染造成的,经过清洗去污,釉面会出现光泽和亮度,可这件执壶经过严格的清洗去污之后,依然如此。那么就不是污染污渍的问题,而是化学腐蚀做旧的问题。如果经过如下的鉴定,证明是化学腐蚀或打磨做旧了,就可以给它定性下结论了。
以下的鉴定是求证,是否经过了人为化学腐蚀做旧。求证需要两个程序。第一、在显微镜下检测痕迹特征。第二、委托国家专业检测机构,通过专业检测设备检测,检测它是经过了什么化学元素进行的腐蚀做旧,还要检测出具体数据,即化学成份的量化指标。相当于医院的血液、尿液等检测化验,检测之后要出具检测报告。这个程序叫定性定量检测分析。由于条件的限制,我这里只能完成第一个环节,即老化痕迹鉴定的环节。
在200倍的显微镜下进行检测,检测的结果是:
1、老化痕迹主要是腐蚀斑块,没有其它痕迹,而且形态单一,见图片(10)(13)(14)(15);
2、腐蚀斑块的颜色为白色,且颜色单一,没有或出土(环境形成的沁色),或传世(空气氧化与空气污染)的颜色特征,出土的器物老化痕迹以黄色和淡黄色为主。传世器物的老化痕迹以灰色或黑色为主。
3、同样的痕迹形态,同样的痕迹色彩,遍布器物全身,而不是发生在局部。
见图片(11)(12);
4、釉面整体不洁净,不透明,雾气蒙蒙,像空气中的雾霾一样。
以上四点,在这件执壶上十分明显,这就是人为主观化学腐蚀做旧的典型特征。
在这只执壶上,检测到这些特征,已经得到了人为化学腐蚀做旧的证据;
当然检测人为化学腐蚀做旧还有其它方法、标准和规律,此处不再详解。这件执壶经过了人为化学腐蚀做旧是可以肯定的,那么用什么做的旧,数据是多少,我们要委托国家专业检测机构,通过专业仪器设备检测之后,并出具检测报告书。这个报告书上有操作员,审核员,批准人签字和检测机构盖章。见图片(19);
这种鉴定的全部程序为国珍府古陶瓷“三合一”鉴定。
到此,我们说这件执壶是一件现代仿品,那么仿的是什么窑口?经验鉴定告诉你,是仿越窑。仿什么时代的越窑?经验鉴定告诉你,是五代越窑。为什么是五代而不是唐代或宋代?经验鉴定告诉你,唐代的底足有饼足和玉璧足,宋代底足是圈足。五代也是圈足,与宋代相比,差在五代圈足大于宋代圈足,五代圈足外撇,宋代圈足是直立的。
五代以前底足上的支钉是条形。综上所述,此物是经过人为做旧的五代越窑青瓷执壶,是一件现代仿品。
可能有人会问,瓷器的釉面都是亮泽的吗?“四句口诀”鉴定适用所有瓷器吗?我可以告诉你,釉面有两大类,一大类是玻璃质釉,光泽光亮明显。一类是乳浊釉,光泽光亮会不十分明显,与玻璃质有差别。器物在地下埋藏(存放)时,因为环境恶劣,自然腐蚀特别严重,也会使器物局部光泽亮度受到影响。总之,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事物,还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。
应该说,关于这件仿品五代越窑执壶的鉴定可以结束了。但由此引发的思考不可忽略。一件仿品的鉴定,与一个时代一个行业有密切联系。仿品,在收藏界已经不是个别现象,而是一个普遍现象。仿品生产、仿品流通已经形成一个庞大的产业。源源不断的仿品,年复一年地流向市场,流向民间展览馆、博物馆,流向民间收藏家(收藏爱好者)的展架、展柜、展厅,已经越来越严重地稀释着民间藏品中真品的比例,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。仿品的泛滥,已经成为藏界之灾。它像新冠肺炎疫情一样,严重损害一个行业的健康,严重干扰了收藏行业的繁荣与发展。那么,要实现民间藏品即艺术品金融化,解决民间藏品的有序流通,收藏界也要像抗击新冠肺炎一样,解决“疑似”与“确诊”问题,才有可能迎来收藏界健康发展的春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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